“2004年我在广东汕尾坐庄开设赌场,一个月我们几个兄弟就能赚七八十万,而且那时候你能在每条街上看到贩卖冰毒的摊贩,每十步能看到一个吸食毒品的毒友,冰毒才25一克,仿佛就是日常的日用品一样,谁都离不开它,那时候的我感觉是真的开心、真的潇洒。”
“从1996年第一次吸毒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我没有办法回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甚至记得每次我进出派出所、强戒所、戒毒所的所有记忆。1999那一年我们劳动教养。每天我们起床后都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冰冷的铁窗,刚进去的时候好像是秋天,但是天特别的冷。在那里的三年是无比的漫长,每天都在搬运石块,每天都吃着重复的饭食,每到晚上我都无时无刻地在后悔,我都不记得我那时候永不吸毒的发誓有多少次了。”
——文武是社工的第二名正式从零开始接手的服务对象。
一天下午社工接到一个电话,很诧异的是电话那头的人问社工自己能不能来重新开始做社区戒毒。因为按照工作规范流程,理应由服务对象收到惩处或出所后由禁毒办通知社工进行后续的社区戒毒或社区康复协议。而这一个突如其来的社区戒毒要求忽得让社工有些不解,直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文武。
文武本是同工的服务对象,在日常工作也是偶尔会听到别人口中对他的一些描述,十几年的毒龄、逃窜在外地躲避警察的追捕、多次戒毒吸毒反复无常等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而如今因工作调动原因,文武也已转为社工的管辖范围内。但是因为文武一直在外地东躲西藏,无法与其取得联系,甚至民警也是对其无从下手,这使得社工与他失联已久。
在那通电话后,社工首先第一反应是文武难道是想回头是岸了?他是否是真心愿意重新开展社区戒毒协议?他是否真的想回来重新开展新生活了?一系列的问题随着文武这几年来的表现渐渐把答案写了出来。
由于手续不全,文武辗转多地的派出所、法院,终于使得司法机关出具了文武的社区戒毒协议责令书。在刚开始的帮教过程中,社工了解到服务对象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保外就医,也是因毒品摧毁身体后不得不渴望重新生活的期望和愿景。看着文武走路一瘸一拐的身影,社工积极帮助这企图迷途知返的人尽快融入生活当中。接下来的一年内,文武积极配合社工及民警工作,态度温和,心态良好,这一切都是积极戒毒的表现,更使得社工坚信文武是真的回头是岸了。直到第二年的一天家访,文武告诉了社工他之前未曾开口的过往经历,也是重新表达了文武他真正的想法。
社工本是准备来文武家看望一下,正在大家坐下聊天之际,社工随口提了一个问题:你现在对毒品还有渴望吗?文武那时听到之后,先是沉默了一阵子,随后点上一根烟。然后才是娓娓地道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们社工重新开始社区戒毒吗?我逃在外面,开房、开车、吃饭、去银行通通都不可以,东躲西藏的日子真的难以过下去了。说实话,心瘾确实是存在的,有时候一个人在家还是会不时地想起来。一口吸毒,终生想毒。前面你好几次邀请我参加小组活动,我每一次都拒绝,因为你不知道的是毒品是以群而生的,毒品都是伴随着一个个的毒友圈,人越多,越想碰。要是我参加了小组活动,看着曾经的那些毒友,我是真的过不下去。”
文武也坦白了其实当初自己并没有所谓的并发症,脚也没有任何问题,当初拄着拐杖也是自己假装的,只是为了保外就医而已。但文武这一年来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而这次他的真情流露也是让社工特别的安心,因为虽然有着谎言,但是社工知道的是双方的信任关心却更近了一步。在这之后的日子里,社工和文武的联系见面聊天的次数越来越多,真诚的帮教关系在我们之间逐渐形成。
这一年,文武父母的笑声变多了也不再提心吊胆了,老人已经不再需要为儿子担忧了,家中的负担都少了很多。通过社工一年多耐心的指引,文武现在很清楚如何正确的面对自己的未来,他断绝了自己曾经所有的朋友圈,明确知道自己十几年吸毒史给他和他家人带来的伤害,他想回头了。
文武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家底殷实,父母都是高知分子,从小就是娇生惯养,可能这就是他走上一条不归路的“有利条件”吧。接下来的时间里,文武细数了自己每一次进出派出所、强戒所和劳动教养的次数和每一次的经历,也让社工随着文武的回忆走进了他最为不堪的内心,但随着他以淡然地口吻述说出这一切的时候,社工也已经明白了文武是真的向过去告别了,也愿意面对自己的问题和过去,他想要走出这个泥潭,也已经在奋力地攀爬着戒毒这座大山。曾经做过美容美发、批发水果、买卖服装甚至开设赌场的文武也已经开始找了一份工作,曾经从不想打工赚钱的他也已经放下了自己的自傲开始脚踏实地地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文武还找了个女朋友,女朋友对他很关心,文武的父母也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赞不绝口。社工问文武,你把自己曾经的过往告诉她了吗?文武表示说了。有一次唾液检测,我看到了文武的新女友,她拍了一下文武,然后开口说道“请社工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看管好他的,让他配合你们工作,他肯定会老老实实的。”
其实作为一个社工,我们都会也是必然会相信每一位服务对象,相信他们能够回归正常的社会,远离毒品。
青浦工作站朱家角社工点 沈洁供稿